萧昱然🐓

众生皆苦,姬别情又辣又甜。

文杂,唠叨。慎重,持谦。

《乱世为臣》8

· 泌姬

· 原背景设定

 

 

 

十一月下旬,长安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整座皇城为皑皑白雪覆盖。朱雀大街历来为主要官道,长安城外要传什么信息,快马加鞭,都是走这条路。如今这场雪来得突然,一大早,便有官吏拿了铜钱,站在路边,招来一群半大小子,一人发一把扫帚,清理朱雀大街上的积雪。

城外,两匹黑马过了城检,一路快马加鞭,驶向主道。到了朱雀大街上时,原是齐头并进的两匹马分开来,其中一匹调头进了岔路,另一匹继续沿朱雀大街疾驰。

长安城,太子府。

管家接过信筒,送去太子书房,李亨不接,道:“先拿去让先生过目罢。”

话音刚落,门外小厮前来通报,李泌进了书房,向太子行礼,李亨示意管家把信筒给他,又遣去周围一干人等。

今年长安城十分寒冷,较往年,已提前半个月烧起地龙。书房里只余下他们二人,李泌拆开信筒,读了一遍,将信纸在案上铺开,拿镇纸压好。

李亨扫了一眼,道:“不是一直在与吐蕃暗中往来吗?何时又看得上突厥人了。”

“林相之意,恐怕不在乎这些。”李泌答道,“谁能派得上用场,拿便任用,他向来如此。”

“倒是有颗天下大同,选贤举能的心。”李亨轻讽道,“沁儿与倓儿在吐蕃,他不会轻举妄动,否则出了事,便是意图加害皇家血脉,置皇孙们于险境。”

“便是如此,”李泌道,“长安城已经有外客来了。”

李泌将近月来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略去姬别情的部分,只道自己遇刺,杀手中却多了异邦人,且身份特殊,都是死士,一自尽,线索便断得彻底。偌大长安城,人口繁复,近年来大唐盛世太平,商路畅通,与番邦友好往来,居住在长安城的胡人数量众多,想要找到那些意图作恶的异邦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亨表情平静,约莫早已得到这些消息,也不追究李泌为何一开始不说。末了,李泌道:“对他们来说,若想找机会动手,挑拨朝廷,新旦就是绝佳时期。”

突厥部族也不是全都降的,正如朝堂之上,并非人人都站在太子这边。李林甫高居宰相之位,与李亨对峙已久,如今相党一要动摇太子根基,二要打压太子麾下势力,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李泌。

李林甫借突厥之手,如若达成目的,既可以挑拨朝廷内接受突厥与不愿接受二派的关系,在双方之间周旋,收拢人心,又能趁机将太子一军,扬他治事不严的名声,再除去他的谋士,实在一箭双雕。

如今长安城内危机四伏,不知有多少不愿降的突厥人潜了进来,于黑暗中伺机而动。李泌静静站在太子的书房中,一如那日突厥使团进殿用宴,他独坐在一拢烛光下,身边觥筹交错,且谈且醉,气氛热烈。而这万丈红尘喧嚣中,只有他仍是清醒的。

“你觉得如何?”李亨问,“胡人会挑这个时间,南下北上,来长安吗?”

“胡地严寒,粮食紧缺,确有进长安的可能。”李泌答道,“多防一道,求个安稳,也并非坏事。再有两个月,便是新旦了。”

“也是。今年的火炭,该是送过去了的。”李亨道,“潼关地势偏险,易守难攻,前几年连送去的炭火都翻了好几车,年年路有饿殍。也不知父皇……”

“揣测圣意,”李泌淡淡道,“为不忠不孝之举。还望殿下谨言慎行。”

李亨自知失言,叹了口气,一手抵住额头,以拇指轻揉太阳穴。书案上堆满卷宗,李亨命人将这些都拿绳捆了收好,方才说:“你回罢。”

李泌拱手,向太子行礼,正要撩袍离开时,又听李亨开口:“要过年了,便不要常往外跑了。”

李泌:“……”

见他不答话,李亨又说:“府中许多事情,还需你照拂。俶儿的课业也不能落下。”

书房内起了地龙,铺上羊毛地毯,两个侍女进来点蜡烛,室内荧荧火光,照在屏风上,一幅六殿参侍图若隐若现。

“臣职责所在。”

李泌说了这一句,便告退了。

 

长安西市,乌沙巷。

“我看你不像个六品待诏翰林,倒像个保姆。”姬别情说,“上朝了要勾心斗角,使弄权术,想着法子绊倒异己;回了太子府要当谋士,去了书房便是教书先生。李翰林,能人啊。”

李泌知道他在嘲自己,不过此话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了,笑道:“罢了,能者多劳。”

姬别情怜悯地看着他,手中执一把匕首,正拿布巾擦拭,末了,他手掌一翻,两指捻住匕首尖刃,以手柄指向李泌,示意李泌去接。

李泌不明所以,握住匕首,姬别情松开手,又抛给他一把匕首鞘,道:“送你的,拿去保命吧。”

“为什么忽然送我匕首?”李泌问。

“卢常亭多打了一把,行不行?”姬别情说,“问题怎么这么多,不要还给我。”

李泌将匕首翻来覆去看,没有精密坊的公章,也没有私印,约莫是姬别情专门交代过,这匕首连外观都做得毫无特色,一点都不像卢常亭的作风,怕是姬别情开口说别搞那些花里胡哨时,卢常亭要被气到吐血。

“你……”姬别情看了一眼院内的墙头,说,“你家太子殿下,是不是知道了?”

“影卫是他的,护卫是他的,”李泌叹道,“只要太子殿下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去。”

姬别情:“包括我这里?”

李泌:“包括你这里。”

姬别情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心想你给我整得烂摊子,全把麻烦带过来了,万一因为这出意外耽搁了任务,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李泌看他表情,猜出他的心思,说:“殿下查不到你这里来的。”

姬别情怔了下:“为什么?”

“他以为我在外面有相好了。”李泌忍笑道,“所以只是劝我少往外跑,省得乐不思蜀,流连美人乡,耽误了帮他办正事。”

姬别情:“……”

“我还是杀了你吧。”姬别情说。

“说来不值。”李泌慢悠悠道,“又不是小姑娘,怎么我还要为坏了姬台首的名声负责?”

“……男人怎么了!”姬别情瞬间炸道,“男人的名声难道就不值钱了吗!”

“嗯嗯,值钱。”李泌好整以暇道,“别生气,开个玩笑罢了。”

姬别情气得用手指他,你你你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哑火了。他坐在廊上,恶声恶气地说:“你就是个讨命鬼。”

李泌:“何以见得?”

“难伺候。”姬别情恨铁不成钢道,“说话教人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一句玩笑了事,难怪有人想利用你,有人却只想杀你。”

“便是利用我,杀我,”李泌说,“只要为这江山社稷有功,为黎民苍生有德,又有何妨?”

姬别情不说话,抬起眼睛看他,李泌又说:“若你想用,我也心甘情愿。这不是玩笑话,亦非虚情假意。”

“我就算了吧。”姬别情静了一会儿,嘲道,“给杀手交予真心……这会儿说话倒不像个传闻中的青年才俊,只像个傻子。”

“你呢?”李泌问,“即使知道这江山已有腐朽老化之处,稍有不慎,便会让污泥沾了身。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去守?”

千里江山,万里风雪,一夜之间,长安城为白雪覆盖,纯洁无垢。凌雪阁建在太白山上,积雪终年不消,却始终与这里不一样。

那是藏匿在雪山中的一柄利刃,是守护这壮阔山河的最后一道底线,凌雪阁中人,不问青史,甘之如饴。

“这不一样。”半晌,姬别情说。

“有何不同?”李泌问。

姬别情不答话,吴钩碎雪一踩,上了房顶,坐在屋檐上,背靠房脊,手肘抵住曲起的膝盖,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轻轻地晃着。

午后阳光灿烂如晨,折射的光线中金尘飞舞,入目之处,都是皑皑积雪。这一刻,在他眼中,整个长安城如同一幅绣在绫罗绸缎上的锦绣山河图,恢宏之势,大气磅礴,教人看上一眼,便心如开天辟地震震擂鼓。二十四桥明月夜,古往今来,护城河皆如碧如带,再往远处走,便是连绵起伏的秦岭十二峪,形成一道天然的壁垒。

李氏江山,朝朝暮暮,白驹踏隙,大唐王朝下的盛世,俱是说不出的繁华美景。

李泌站在院中,抬头看他,心中已得到答案。

红灯笼,泪烛光,冬日天黑得早,晚些时候,家家户户逐一亮起灯,如同一条璀璨的人间银河,亘古长夜,流淌向远方。

“我要出远门了。”姬别情说,“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你可别再往我这儿跑。”

“回凌雪阁?”李泌说。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姬别情佯装凶道,“再多一句嘴,就把你杀了。”

李泌:“说了多少次……”

“打住。”姬别情说,“不想知道就是不想知道,你别再纠缠这个了。”

李泌笑了起来,心中虽仍对此事颇有致辞,但终归只是意难平,有些可惜罢了。他早已想好,若姬别情全忘了,那就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还有的是时间,足以抵消那六年的太白长青,山河岁月。

姬别情忽然说:“李泌。”

李泌:“嗯?”

“长安城已经不太平了。”姬别情说,“我是个指谁杀谁的杀手,朝堂上那些派系之争,我不懂,也不想懂。但这次不一样。牵扯面太广,卷进来的人很多,长安城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杀你的人,多半也是与你对家合谋的胡人。”

“杀你的刺客,只会越来越多,一次不成,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姬别情认真道,“惜点儿命罢。我回来之前,你可别死了。”

 

 

 

 

续.

我写正剧向很喜欢先铺垫剧情,所以感情线暂时会少一些,到后面就都是他们比肩而行的故事了。

把之前写的伏笔解决了两个:

1. 朝廷内针对突厥来降这件事分了两派。

2. “李泌静静站在太子的书房中,一如那日突厥使团进殿用宴,他独坐在一拢烛光下,身边觥筹交错,且谈且醉,气氛热烈。而这万丈红尘喧嚣中,只有他仍是清醒的。” 

懂了吗,之前在御花园那段枕姬膝,美人月下,其实我们小先生根本没喝醉。(狗头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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