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然🐓

众生皆苦,姬别情又辣又甜。

文杂,唠叨。慎重,持谦。

《乱世为臣》7

· 泌姬

· 原背景设定

 

 


长安西市,乌沙巷,李泌遣去一众暗卫,手上拎了一壶酒,独自去敲门。

今日长安城下了点小雨,轻灰色的云铺满了天,雨落在巷中的青石板上,连成湿漉漉一片。乌沙巷内都是普通人家,用对开门,对面的住户扎了一排竹篱笆,一只狗正蹲在里面狂吠,直到姬别情烦不胜烦,终于来开门,顺便往对面的篱笆里弹了一粒小石子,那狗才安静下来。

“你好烦。”姬别情说,“隔三差五就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人寂寞,陪你聊聊。”李泌说,“倒是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

“你敢说那两个字,”姬别情说,“现在就把你踢出门外。我说到做到。”

“像嫁衣。”李泌说,“挺漂亮的。”

姬别情:“……”

李泌一点儿也不怕他,嘴上说了句叨扰,进屋,便径自在案前坐下,煮了壶茶。姬别情一身暗红里衣,冷着一张脸,把客人晾在堂内,自己则赤脚在房中进进出出,不知都捣鼓些什么。没一会儿,后院传来一声猫叫。

姬别情翻出一只豁口小碗,装了些剩的吃食,站在廊下,咪呜咪呜地叫了一会儿,那猫便跳下屋檐来了。

姬别情把碗放在地上,等猫开始吃食儿,就在走廊上盘腿坐下。雨下得淅淅沥沥,如翠玉卷珠帘,沿瓦片落下,在木阶上咚咚作响。

“凌雪阁也要养猫?”李泌说。

姬别情唔了一声,抬起眼,上下打量他。李泌问:“怎么了?”

“在想是不是该灭口。”姬别情冷冷道,“上次你说到凌雪阁,我就觉得不对。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与你说过,是你自己不信。”李泌叹气,“你大可回凌雪阁一趟,问问其他人。他们不像你,总该是记得我的。”

“不可能。”姬别情说,“我事情还没办完,不会回去。”

姬别情这话说得决绝,似是如实讲理,却又像要划分界限般蛮不讲理。李泌不答话,一双眼睛只盯着手中的新盏,氤氲水汽下,一根茶梗颤巍巍地竖了起来,如同浮萍般脆弱,没一会儿又沉下去了。

“杀害朝廷官员,”李泌淡淡地说,“当诛全族。可我孑然一身,你没必要以身试险,就为不信我对你说过的话。”

姬别情:“……”

一时间氛围安静,姬别情能感觉到,李泌有些生气了,心中不由忐忑。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顶多是多疑罢了——凌雪阁弟子,哪一个不是多疑,哪一个又不是不爱信人?如果李泌真就曾是阁中人,那他就该知道这点。

姬别情给自己找好理由,便心安理得了,大咧咧坐在案边,喝李泌煮的茶,吃李泌温的酒,仿佛从未说过刚才那般绝情的话。

没一会儿,他又受不了这么安静,茶杯一放,砰得一声,屋檐下的鸽子飞了一只。

“又怎么了?”李泌说,“茶盏三两一个,磕坏了要赔的。”

姬别情翻了个白眼:“区区三两银子,我又不是穷到......”

李泌自然地喝了口茶,余下的泼到院中,将茶杯翻转过来,示意姬别情过来看。

“我从太子府里顺出来的,有钱也买不到。”他说,“喏,你看,官窑的印。”

姬别情:“......”

姬别情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觉得方才偷瞥李泌的自己像个神经病,简直想骂人。他立刻收走那套煮茶的工具,想拿出去丢了,被人发现又不妥,转了一圈回来,只得把这烫手山芋塞进五斗柜最下面,又晾了李泌一会儿,回来问:“你怎么还不走?”

“方才在做什么?”李泌问,“从我来起就忙了半天了。”

“配毒。”姬别情懒懒地说,“怕了没?识相点儿就快走,不然要给你喂药了。”

李泌不语,袖袍一撩,手掌向上,七枚袖箭摆在案上,背面是精密坊的公印,箭底是卢常亭的私章。

“你什么意思?”姬别情说。

“我真心来拜访,却把这种暗器带来主人家,终归是失礼的。”李泌说,“给你看看,这下能放心了?”

姬别情看了一眼七枚袖箭,又看了眼李泌,知道他示好是假,证明身份是真。

“收好吧。”姬别情将袖箭推了回去,“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李泌,你就没点正事去做?”

“什么是正事?”李泌问。

“回去太子府,教人念书。”姬别情说,“咱们不是一路人。之前是我没看清你的身份,与你往来,实在是出格;既然现在知道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李泌说:“若我说不呢?”

姬别情一怔:“什么?”

“你口中的正事,无非就是这些拿来搪塞我的借口罢了。”李泌一字一句道,“教书,司职,这些我做了许多年,鲜有差错,自然比你要清楚得多。”

“你从以前起就是这样。”李泌说,“想糊弄我,便拉扯那些有的没的。”

姬别情一脸茫然,对于李泌口中的“从前”,实在想不起来。见他这样,李泌知道再多说也无意,只会令两人心生烦闷,便不再提了。他站起身,说:“酒你留下,我走了。”

“啊。”姬别情等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哦,走吧。”

好歹也是当今圣山钦点的待诏翰林,又是相处了一段时日的人,姬别情也跟着起身,寻了把竹伞,送李泌到门口,又将伞给了他。

李泌看了眼天,说:“不会再下雨了。”

“那算了。”姬别情随手将伞丢到院子里,靠在门框上,一手抵住门,低声说,“让你的跟班们以后别再来了。”

李泌抬起头,心中一动,忽然向前迈出一步,与姬别情贴得极近。两人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直到院内的瓦片发出松动的声音,方才分开。

李泌握住姬别情的手腕,认真道:“扎到刺了。”

姬别情:“?”

姬别情的手掌干干净净,李泌微微垂眸,以尾指在他掌心划了数下,方才说:“好了,下次莫要直接挨门,都是竹刺。”

“......”姬别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别再来了。”

李泌笑笑,显然并未将他的话当真,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乌沙巷口,姬别情才关上门,那只挡在背后的手上,不知何时已拿上了一把剑,血顺着剑身滴落,渗进土中。

院内,几个黑衣刺客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翻出眼白,口鼻中俱是黑血。放在廊下的食碗干干净净,猫舔了舔爪子,洗干净脸,避开一地的尸体,在姬别情的脚踝边蹭了蹭,跃上围墙,又跳入巷角,顷刻不见了。

姬别情收了剑,打了个呼哨,径自去里屋换上凌雪阁劲装。再出来时,院内干干净净,渗了血的土都被翻了个过。

前来接应的长安古意分组成员单膝跪在廊下,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递给姬别情。

“四个都是蕃人。”弟子说,“另一个不能确定。穿的衣物是吐蕃的,身上带的印却是突厥文,还有一串南诏的项饰。”

姬别情收起密信,示意他可以走了,谁知那弟子仍半跪在地上,说:“台首。”

“又怎么了?”姬别情有点不耐烦,“一次说完,然后快走。”

“是苏大人传的口信。”那弟子说,“苏大人说……”

“师父说什么了?”姬别情问。

“叫您不可妄然再信。”弟子复述道,“真心难得可贵,错付一次,吃了苦头,便不要再有第二次了。他的徒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还望您说话,做事,与人往来,处处需三思。”

弟子说完,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台首,姬别情却没说什么,陷入沉思。那年南下扬州,落雨纷纷,江南水乡风光差点要了他的命,给了他心,又伤得难以释怀。

“知道了。”半晌,姬别情说,“你走吧。”

弟子忙起身,告罪离开了。雨停,长安城内笼罩在薄薄水汽中,日光一照,如千里烟波,千万微尘于光线中飞舞,折射出一片浩渺的世界。

 

数日后,太白山凌雪阁,机枢府中。

闻人无声拆了信,看了几行,又将信收起,对那宫中来的凌雪阁弟子说:“你可以回去了。”

此时正是傍晚,闻人无声叮嘱了左右弟子几句,揣着信,离开机枢府。养子闻人晏陵站在门外,见他出来,说:“爹!”

闻人无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等多久了?”

“下了课便过来了。”闻人晏陵说,“爹,我刚才见到宫中那人来过,是谁送信来了?”

“是故人。”闻人无声说,“你该是记得他的。”

闻人晏陵没听懂,正想再问,闻人无声却说:“走罢,跟爹一起,把这信给苏无因送去。”

“是别情哥来信了?”闻人晏陵猜到。

闻人无声摇头:“去了你就知道了。”

父子二人一齐往主阁去,路上闻人无声问了养子几个问题,便陷入沉思。闻人晏陵还在不停地说,从今日的课说到读什么书,十四岁的少年人,在处事上已有了超出常人的统筹能力。

最后,闻人晏陵说:“我想去吴钩台。”

闻人无声问:“为什么?”

“像别情哥那样,不是很好?”闻人晏陵说,“别人都说他爱恨不沾身,我倒觉得,别情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闻人无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你和今日传信来的那人一样。”

“什么一样?”闻人晏陵问。

“一样的适合掌握天下大局,断人生死。”闻人无声说,“你们就是为凌雪阁而生的。”

闻人无声摸了摸怀中那封信,落款处和田玉印,一个泌字,在太白山的雪光下熠熠生辉。

 

 

 

续.

我一直觉得,晏陵弟弟的性格其实很适合吴钩台,因为比起太白山,他更适合一个在外行走的身份。

但再想想,或许他是想去吴钩台的,只不过那场让他痛失亲人的变故,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变成了培养利刃的第一个步骤,也在时刻提醒自己,别让自己这把利刃,因为久居太白山,反而钝了。

凌雪阁中人,一生都有一个转折,让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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