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然🐓

众生皆苦,姬别情又辣又甜。

文杂,唠叨。慎重,持谦。

[奥尤]Helianthus annuus[HE|短甜|完]

cp:奥塔别克·阿尔京x尤里·普利赛提
字数:6424字
summary:然后他看到有一滴汗水淌进了那件宽大的黑色T恤,巨型的狮子图案张牙舞爪,金色的鬃毛呈散射状向四周延伸,就像作为宇宙中作为恒星的太阳,就像灿烂的向日葵花瓣。

题目是拉丁文的“向日葵”;我觉得尤里是典型的俄罗斯向日葵,纯洁,美好,象征希望,向往光明。
但向日葵也有弱点,它惧怕黑暗,我想在普利赛提身上就是惧怕孤独了;因为孤独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黑暗,吞噬掉一个完整的人。
不过幸好他有了一颗永不凋谢的,会发光的玻璃纤维树。
足以与他一起照亮所有的黑暗。

PS本来只是写个小时候的片段,结果又感觉自己胡言乱语了一通
总之感谢你的阅读 TT ❤



正文*



莫斯科的郊外似乎永远都是金色的,伴随有朝阳的向日葵,熏人的微风,灿烂的阳光和大朵大朵漂浮的白云;这里有随处可见的白桦林,高大的教堂,还有红瓦圆顶的东欧式建筑,彰显它在几个世纪前足够优秀的瑰宝般的设计水平。
奥塔别克盯着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课程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太阳似乎又挪动了些位置,有一小面阴影拂上了一簇向日葵的金色花瓣,花瓣在这时变成了橙色;黑斑金翅的蝴蝶萦萦绕绕,最后落在上面,像是一双正扇动睫毛的眼睛。
然而,在这郊外风景中,年轻的芭蕾舞课老师今天第三次用报纸筒敲上了他的脑袋:
“阿尔京,你又在发呆!”
她手中的报纸筒很厚,看上去是用莫斯科新闻报叠成的,长年用来教育在课堂上动作不标准或是不够专心的学生——前者被敲打错误的关节和肌肉,后者则是脑袋。
报纸筒上上面写满了一连串奥塔别克还不太熟练的俄文,像一串磕磕巴巴的糟糕的音符,又像被装在玻璃鱼缸里的尾巴长短参差不齐的蝌蚪,连同冰凉的水一起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与同龄人的笑声一起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怎么总是这样喜欢发呆?看看普利赛提,他和你一同进来学习,现在动作已经称得上这里最优秀的了!”
芭蕾舞老师继而用充当教的报纸筒敲上了他僵硬的肩膀、非常不灵活的手腕和好不容易支起却摇摇晃晃的小腿,怒气冲冲地说道:“说了多少次动作要优雅,有力度!你只有十几岁,可你现在却僵硬得像块冻在西伯利亚雪山里的石头,或者莫斯科公园里七十岁的老爷爷——我是你的芭蕾舞老师,不负责挖矿石和照顾老人!”
舞蹈室里的笑声又大了些,几个和奥塔别克来自一个国家的少年们更是变本加厉,他们之前还在私下嘲笑奥塔别克是只木头雕刻的小鸭子(因为他的单脚支起动作总是做得摇摇晃晃),现在奥塔别克已经变成了块硬邦邦的石头。
然而奥塔别克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异乡人和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同族人面前保持表面上的淡定,他揉了揉发疼的肩膀,下意识地看向与自己隔了两个位置的尤里·普利赛提——此时,这个俄罗斯小孩是整个舞蹈室中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老师的话而嘲笑的人。他目不斜视,双眼看着前方一整面巨大的全身镜面,长时间保持单脚踮起的姿势让他疼痛不已,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毛;一滴汗水顺着金发流淌到鼻尖,于是他晃了晃脑袋,干脆地把那滴汗水甩到了下巴。
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视线,尤里回过头来,他看向奥塔别克,睫毛染上一层阳光的金色,他有一双碧绿色的小猫一样可爱的圆眼,像一对时刻都在闪烁的宝石,只不过接下来这两颗宝石冲奥塔别克翻了个白眼。
“你别看我。”尤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难道看我就不算走神了吗?真蠢。”
奥塔别克点了点头,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下意识地听了尤里的话,乖乖转头不再看那骄傲的模范教本;再次忽视了周围一阵阵的稚嫩的笑声时,他忽然想到了刚刚尤里扬起下巴时,那滴透亮的汗水似乎淌进了他宽大的T恤口里。
阳光已经掠过窗外那一大片的向日葵,挪进了玻璃窗里;它们拂上了尤里柔软的金发,抚摸东欧人特有的白皮肤,还有那双碧色的眼睛和浅色的柔软睫毛,像是火炉烘烤着一块蜜色的糖浆。
尤里·普利赛提。奥塔别克一遍遍在心里念他的名字。他站在和他相隔两人的后方的位置上,看这个骄傲的俄罗斯少年勾起手臂,一遍遍练习那些奥塔别克自己难以掌握的芭蕾舞动作;他数着节奏,脑袋里却在用蝌蚪似的俄文字母拼出这个优等生的名字,然后再拆开,反复走神。
到最后,这位素来名声不错的芭蕾舞老师似乎也不愿意再教他学习芭蕾舞了。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并向他的教练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年轻的老师转而问道:“阿尔京,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学习芭蕾舞?”
“它太柔软了。”奥塔别克说,“我喜欢更坚定的。”
从教多年的老师从未见过如此不开化的学生,而且还十分直白地表示芭蕾舞不是他的追求,仿佛她这么多天都是在对着一块顽石敲敲打打,顽石非但不理解,反倒对她的专业提出了质疑。
芭蕾舞老师狠狠地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在强迫自己不要和一个未成年小孩计较太多,继而委婉地希望他出去和同学们玩一会儿,她需要和他的教练商量一下后续的安排。
尚属年幼的奥塔别克点了点头,推开门离开——当然只是为了为了做做样子而已:他没有乐意和他一起玩儿的朋友们,那些同样来自哈阿克斯坦的学生把沉默寡言的他当作乐子,而那个从不嘲笑他的尤里·普利赛提甚至在今天公开地不允许他看他练习。
现在奥塔别克成了整个舞蹈班的乐子,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从未因为这个讨厌尤里。
也许他没有恶意。他想,因为尤里真的是太好看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莫斯科郊外的向日葵和阳光——天真美好的向日葵又怎么会真的喜欢欺负人呢?

“你被赶出来了吗?”
本该出现在人群中心的尤里忽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大咧咧站在奥塔别克面前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我猜是的,你要被老碧斯赶走了?”
奥塔别克点了点头,继而挪开了视线。
“喂!你很没礼貌啊。”见他不看自己,尤里只得转了个方向,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站定在奥塔别克的视线之中,气呼呼地翻了翻眼睛,“你父母没告诉过你,听别人说话时要专心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可你不让我看你。”奥塔别克说。
“什么……喂!那只是个玩笑!”尤里睁大了那双碧色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认真的哈萨克斯坦少年,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拜托,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居然当真——我的天,你真的是西伯利亚雪山里挖出来的石头吗?”
“我当真了。”奥塔别克说,“我以为你是在说认真的,所以……呃,就这样了。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不太喜欢我。”
尤里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挺蠢的,你现在的模样就和门口那只小狗被人踢了似的。”
他扬起漂亮又显得稚嫩的脸,看向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同僚”,说出的话倒是少年老成,听上去还凶巴巴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这么说过我,比这更难听的可多了去了,但现在我不也让他们乖乖闭嘴了吗?”
说着,尤里挥了挥自己小小的拳头,上面还沾染着零散的泥土。他呸了一声,把耳边散落的金发别在耳后,说:“既然堵不住他们的嘴,那就用你的实力说话,或者用拳头。”
“所以你去打架?”奥塔别克问。
尤里立刻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打架?”
“会受伤的。”奥塔别克说,“而且你还要跳舞,这样影响很大。”
“你担心的事可真多。”
尤里舔了舔自己的上颌,口腔里有血的味道,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就别让别人随便欺负你。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软包子了,要不是谁都能嘲笑你,我一定也会揍你一顿的!”
他说完就转了身,顺着一半光一半影的走廊跑了。
这是尤里·普利赛提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到最后奥塔别克还是离开了莫斯科郊外的芭蕾舞蹈室,离开了那大片留在记忆里的向日葵花田;他还未来得及和尤里说声谢谢,就被教练带上了返回哈萨克斯坦的飞机,并且以后长达五年的日子里,从未和尤里说过一句话。
这段空白期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五年后的大赛,那天他们站上了同一个竞技比赛的舞台。

时间前进八年,现在是莫斯科的早春时节,大街上飘满了某种北国特有的花香味道,远处教堂里传来天籁般的童声合唱,内容是圣经的创世纪篇,还有背景音里巨大风笛震动的乐声。
尤里风风火火地冲进坐落在莫斯科大道末尾的某个不知名的茶餐厅,他把口罩拉到下巴位置,摘掉墨镜,抓起面前的水杯灌了整整一杯水,整个人瘫在椅子里喘气。
“你不知道……”尤里气喘吁吁地说,“该死,那些女人都疯了!我带了墨镜和口罩还能认出我!从训练场一直追到前面的十字路口!”
奥塔别克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尤里的粉丝后援会有多疯狂,从那次在巴塞罗那的围追堵截事件就可窥见一斑了。
不过,感谢这些爱到发疯的女人,英雄才有机会在那天选择抄小道,从巴塞罗那的后街里穿梭而过,发动机的引擎像嘶鸣的高卢骏马,他用哈雷机车载上了爱慕已久的妖精。
这是他长期以来都在寻找的一个理由,或者说是一个合理的方式——以便自己能够毫不突兀地出现在尤里的身边,就好像五年里他们从未分开过那样,珍贵的西伯利亚鲟没有离开过额尔齐斯河的水域,行星永远围绕恒星稳定运动。
英雄在莫斯科的茶餐厅里给他救下的妖精点了简单的开胃菜,侍生端上来的时间刚刚好,简单的奶酪酱面包干,撒上胡椒粉的裹着新鲜鱼籽的烟熏三文鱼。尤里口味刁钻,向来不喜欢把爱好表现得太过明显——除了他对现在自己的穿衣风格的情有独钟;他一边抱怨这间店里面包干的干涩和奶酪的气味浓重,一边回忆猪排饭口味的皮罗什基以及它香喷喷的味道。
他们一起吃完这顿下午餐,尤里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叫来侍者扯掉那些空盘子。在两杯咖啡同时端上来的时候,尤里非常熟练地拿过奥塔别克的那份方糖和奶精,加上自己的,全部一股脑儿倒进了自己的咖啡里。
“下次直接要纯奶吧。”奥塔别克说。
尤里翻了翻眼睛,一副真受不了的表情,就像只等待人夸他可爱却被告知他长胖了些该节食减肥了的猫;“我说到哪儿了?”尤里搅拌着咖啡,奶精和方糖很快就融化在了棕色的热饮中,“我想想……算了,我想不起来。”
他赌气似的往后一靠,因为自己只说到一半的话题而感到万分好奇,可偏偏他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说什么,整个人都像一座忽然缺了一块重要横梁的积木城堡。
他一只手撑在脸侧,看向窗外的风景,白桦树终于抽出了新绿,整个莫斯科都与暖融融的春日阳光合二为一。
他看到落地玻璃上,奥塔别克专注地看着他的模样。
对,就是这种模样。尤里心想,他就像一尊哈萨克雕塑,一个专注的聆听者雕像,不管尤里·普利赛提说什么,他的脸上写满了平淡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在外人眼里足够称得上叫做面无表情;他偶尔露出一两次难得的笑容,点头表示赞同;可绕是如此简短的双方交流,就是会让尤里有足够的信心认为“他的确是在认真听我说话”。
这让尤里觉得有些羞愧,因为就奥塔别克的叙述来说,他早就把与他相关的记忆几乎全部丢在了五年前的莫斯科郊外,只记得那时班里有个学生总喜欢盯着窗户走神,被人起各种僵硬的嘲讽式绰号,自己还因为这个和谁动过手来着不是吗?奥塔别克和自己一样没有朋友——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但奥塔别克·阿尔京却依旧会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自己,不管他们在确定关系前还是后,似乎在他的眼里,尤里·普利赛提是唯一值得他如此认真对待并且一直看下去的人。
“我觉得每次你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尤里打破了下午茶的沉默。他晃了晃咖啡杯,闻到了里面飘浮上来的浓郁的奶香,觉得自己有些犯困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认真?”
“你说过和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种表现礼貌的行为。”奥塔别克说。
“……我说过这种话?”
“你说过。”
“那就代表以后不管我提什么话题你都很乐意听我说了?”
“嗯。”
虽然奥塔别克在此时并没有明白过来这两个疑问句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好吧。”尤里把咖啡杯放下,一边摘掉了别在下巴的口罩,一边抬手冲自家男朋友勾了勾手指。
他说:“看你每次提到以前的事的表情,说真的我挺抱歉的;毕竟一开始认识你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文学式伤感,不过我不喜欢。”
尤里·普利赛提居然会道歉,而且还如此直白,这大概让谁听见了都会觉得倍感吃惊。哪怕奥塔别克表现得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也在前倾身体的同时微微愣了一下。
尤里·普利赛提抓住了这个难得的空隙,他忽然站起身子,一只手摁在桌子上,一只手勾过奥塔别克的衣领,然后在人群来往频繁的茶餐厅快速地和他接了个吻,仅仅接触了彼此的嘴唇,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翘起了腿,坐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的柔软的藤制座椅上,得意地说:“好了,我道歉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只准对我抱有“喜欢”的态度,绝对不能再有一丁点儿的埋怨——包括那个看起来很可惜为什么我忘了你的表情;还有,我不介意你将它们发展成其他的什么“爱”——反正爱我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
他骄傲地扬起了漂亮的下巴,似乎自己完成了一件比当初宇航员登上月球还对人类历史有贡献的伟大决定;他自顾自地说完这些专属于他表达方式的宣言后,拿起放在旁边的摆设用的杂志,随便翻开一页挡在面前,若无其事地看起书来;片刻后又突然爆了句粗字眼,迅速把拿反了的杂志倒回正确的方向。

奥塔别克·阿尔京知道尤里·普利赛提在害羞了,可这次他没说。


晚上尤里带着奥塔别克回了家,因为爷爷和老朋友出门旅游的关系,这星期家里只有他和他的猫。他顺理成章地拉着奥塔别克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是的,非常纯洁地坐在木地板上打游戏,顺便在这个雅科夫教练鞭长莫及的舒适环境里吃所有喜欢的高热量食物。
期间爷爷还打了通电话来关心心爱的孙子有没有好好吃晚餐,当时尤里正忙着疯狂摁手柄,因为他的血量正被奥塔别克打得飞速下降。他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冲着电话大声说道:“我有好好吃饭!是的!吃了!”
片刻后他看了奥塔别克一眼,又说道:“和朋友一起吃的……不是别的朋友!是阿尔京!”
尤里喜欢在爷爷面前喊奥塔别克阿尔京,他总觉得这样的叫法更像是把自己的男朋友以一个非常正式的称呼介绍给最重要的家人,而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奥塔”,这点让他备感快乐。
尤里挂断电话时,他的血量已经被清空了——奥塔别克玩儿游戏非常有一套,十场里有六次尤里都会被他打到显示game over,不过这次他还想嚷嚷着重来时,奥塔别克把手柄搁在了沙发上。
“该睡觉了。”他说。
尤里哎了一声,发出了长长的不满的噪音。他抱起他的猫,举起两只肉乎乎的猫爪扒拉着奥塔别克的肩膀,把脸藏在猫咪后面,故意细声细语地说道:“就一局!”
2P对战游戏并不是天天可以玩儿的,因为奥塔别克不是总呆在莫斯科,尤里玩儿人机模式时也没那么多机会被打到K.O。
“睡觉。”奥塔别克说。
“打游戏!”露出几缕金发的“猫咪”说。
奥塔别克不再争论,干脆抱着他去浴室。
猫咪被连带着抱了起来,一受惊蹭得跳出了尤里的怀抱,细声细语地咪咪叫了两声后,见自己金发的主人并不搭理自己,于是一屁股坐到了游戏手柄上打瞌睡。
奥塔别克态度强硬起来,就是尤里也要学会退避三分的,他只得听话地洗漱,换了件没有沾上薯片碎渣的干净T恤,翻身投入床的怀抱。
奥塔别克从浴室里出来时,尤里已经趴在床上进入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了。他碧色的双眼朦朦胧胧,水润得像是随时能掐出水来,透过上下眼皮的缝隙看着奥塔别克。
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好困……”
奥塔别克忽然想起八年前学习芭蕾舞时,他在一颗装饰用的玻璃纤维树下找到尤里的情景。
那天是个阴天,有黑云在逐渐向莫斯科的方向压来,预示着这里即将有一场风雨的袭击。午餐后奥塔别克买了两瓶热牛奶,打算一瓶给尤里,一瓶留给自己。
这是他在莫斯科芭蕾舞室学习舞蹈的倒数第三天,三天后他就要启程回往哈萨克斯坦了。他本想说声谢谢,然后再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但尤里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在他前面两个人的位置处该怎么练习还怎么练习,甚至没有回过头看过他一次,更没有说过一句话。
年纪尚小的哈萨克少年揣着两瓶温热的牛奶,看向庭院中用来装饰的玻璃纤维树——尤里正坐在树下,靠着背后的树干,睡得很香。
他穿着那件黑色的巨大狮子图案T恤,显得他愈发纤细,像是只新生的精灵,毫不失美感。他的呼吸带动胸脯一起一伏,鼻息偶尔吹动散落的金发,酿起一个小小的气流漩涡。
年轻的哈萨克少年走了过去,让即将歪倒的俄罗斯少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暴风雨即将来临前获得短暂的宁静。

就像八年后这样。
奥塔别克给尤里擦干湿漉漉的发尾,听他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像是在烘干机里打瞌睡的猫,一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一边往热源靠去。
“尤里,别睡。”奥塔别克把正在往下滑的他往上抱了抱,低声说,“那天你是专门站在碧斯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等我吗?”
尤里睁开一只眼睛,又迅速闭上:“……碧斯是谁?我不认识。”
“真的?”奥塔别克说,“你总说她老,可她做我们老师的时候只有二十八岁。”
奥塔别克露出了一个非常浅的笑容,几乎转瞬即逝。然后他捏了捏尤里的耳朵尖,还有他左手的关节,说:“我也没想过你居然会因为我和同学打架。”
“我没有!”尤里忽然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皱眉爬起来,红着脸大声说道,“那是因为你总是被欺负而已!我看不惯他们那副样子!我是正义的!我只是……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干脆把脸埋在臂弯里,露出金发下耳朵上的一点红晕,还有肩膀上一颗小小的黑痣。
他咕哝着“烦人”,“你好吵啊”之类的话,自暴自弃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奥塔别克的怀里。他的鼻尖刚好抵在对方肩窝的一个小凹陷里——任何一点点来自爱人的温暖都让他忍不住沉迷。现在只想快点和现实的一切声音说再见,然后前往彼方的梦境。
然后直到得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拥抱,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梦里,尤里看见莫斯科郊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田,有无数只黑斑金翅的蝴蝶在来回飞舞;太阳慢慢倾斜,花田却始终沐浴在阳光之下;莫斯科哪里都是金色的,连空气都是蜜糖的味道。
郊外有座红瓦圆顶的舞蹈室,嵌着巨大的落地窗。黑发的亚洲小孩在自己身后两个位置的地方,一如既往地看着向日葵和好天气发呆。
他的芭蕾舞基础动作做得真是太糟糕了,单独站立的腿在不停地发抖,像是发颤的筛糠似的,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
教室里爆发出稚嫩的笑声,站在嘲笑中心源的哈萨克男孩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被同龄人嘲讽后该有的表情,而是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那个在他两个位置前的尤里·普利赛提,然后他看到有一滴汗水淌进了那件宽大的黑色T恤,巨型的狮子图案张牙舞爪,金色的鬃毛呈散射状向四周延伸,就像作为宇宙中作为恒星的太阳,就像灿烂的向日葵花瓣。


尤里·普利赛提,他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外,看见窗户里只有十岁的尤里·普利赛提忽然在那阵笑声中转过了头,白皙的面庞被染成了阳光的颜色。
他扬了扬下巴,说:“不准看。”

那时的自己在哈萨克斯坦少年的眼里,就像一朵莫斯科郊外盛开的,永不凋谢的向日葵花。

伴随着阳光,空气,雨水,拼命地生存得如此积极;又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化为了象征希望,向往阳光的爱。

而无论身处何时,身处何地,总有一颗玻璃纤维树会给他靠一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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