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然🐓

众生皆苦,姬别情又辣又甜。

文杂,唠叨。慎重,持谦。

《千里飞花万行舟》

江行舟x林飞花

好吃

没想到凌雪阁(吴钩台)居然也有1

 

 

 

-

江行舟做了一个梦。

梦回那年初入太白,从鸟不归至肃命庭,苍雪皑皑。

师父牵着他的手,一路上与他叮嘱,何为该说,何为不得问;又至肃命庭前,方才放开手,嘱咐他等在前院,自己前去和昭明苑的人交涉。

那时江行舟年岁尚小,不懂为何千里迢迢来了师父的家,仍需先知会他人一声。但他向来乖巧,师父说什么,便只点头,照做。小小的人站在院中,抬头看远处的楼阁,楼顶飞扬的红绦,安静地数盘旋的飞鸟。

太白山巅,雪色尽白,万物如褪了色般,天看得久了,也有些刺眼。

江行舟站了许久,没等来师父,自己先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方察觉有人站在身旁,正上下打量他。

这一抬头,鹊踏暗红梅枝,落入他的眼中。

“新来的?”林飞花问。

江行舟茫然地点头,莫名感到紧张,下意识朝后退去一步。哪想林飞花也上前去,凑得太近了。江行舟在他身上嗅出苍茫的雪、干燥的阳光,蓬松的红杉落在山崖上。

“小哑巴?”林飞花打量他,奇道,“阁内怎会收个哑巴进来。喂,你师父呢?”

“我不是哑巴。”江行舟说。

“哦,你会说话。”林飞花点头,“你站这儿干什么?”

江行舟:“等师父。”

林飞花:“你师父是谁?”

“师父方才说了,进了这里,不能什么事都告诉旁人。”江行舟说:“你别问了,我不会与你再说的。”

林飞花顿时觉得有趣。小豆芽裹在厚厚的蓝棉袄中,皮相白净,嘴唇红润,一双眼睛澄澈如水。这豆芽如此听话,令他生出逗弄的心思。但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身后有人叫他名字,说:“飞花,走了。”

“师父!”林飞花转头,说,“师父,我们去哪儿?”

“跟上就是了。”那男人说,注意到旁边陌生的江行舟,又与他道,“再等等,你师父马上就来接你。”

江行舟忙道谢,想起方才来时路上那些弟子问候的姿势,笨拙地行礼。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不害怕吗?”林飞花对他很有好感,“要不我留下陪陪你——”

“不必。”江行舟答道,“你走吧。”

话音刚落,江行舟师父的身影便出现在庭院中。两个凌雪阁弟子互相打了声招呼,江行舟认认真真观摩了一次行礼的正确姿势,又见师父俯身,重新牵住他的手,对他说:“走罢。”

江行舟点头。两对师徒擦肩而过时,江行舟下意识回头,看向林飞花,未料后者也在回头望他。

“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见他与自己视线交碰,林飞花愉快地说,“行舟弟弟,要听话哦。”

那时江行舟觉得,这便是孽缘起始。日后的林飞花逗弄他,吓唬他,陪他切磋武艺,从不手下留情。

十几年过去,江行舟仍不敌林飞花,好似那一枝梅花永无人能采撷,生长在最高处,陡峭迎风。

 

江行舟做了一个梦。

梦里,十几年后,鎏紫灯静静旋转,光落在他的身上,周身都是暗的。

他合上卷轴,放回引命匣,拿去销毁,转身走出主阁。阁外,林飞花靠在石灯旁,用一小块生肉逗弄他的荒丘。

见他出来,林飞花三两下喂了黑豹,道:“好了?”

江行舟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皮质的劲装布料交叠在一处,温度一点点传导过来,他早便习惯,仿佛不牵着林飞花的手,下一次下下一次,也要摸不到了。

“又怎么了?”林飞花摸索他的手指,“别和我说你害怕了。怎么在发抖?”

“没事。”江行舟说,“回去吧。”

林飞花识趣,知晓那引命匣中发布的任务多半很困难,江行舟不能说,他也不能开口询问。到了傍晚,师门聚在一处吃饭,江行舟忽然放下筷子,说:“我要出远门了。”

众人愣了下。江行舟的师兄问:“多久?”

“无定归期。”江行舟口吻平淡,“明日一早便出发。”

林飞花安静片刻,说:“知道了。”

那晚是如何过去的,在梦里,江行舟已然看不清楚。只记得林飞花难得缠他,像无依靠的浮萍,又或缠住枝干的藤蔓,索求更近的距离。

第二日,临行前,向来准时的江行舟,难得在拔仙台前多逗留了一会儿。师门的人都来送他,关系要好的几人也均到场,唯独林飞花,自起床后便不见踪影。

“飞花昨晚在你那儿睡?”师姐问。

江行舟点了点头,一摸手中长剑,剑穗上挂了一只平安符,随风钻进掌心。

江行舟心中一动,抬起头,望向山坡。红杉树影幢幢,有飞鸟入林,又卷起叶子,簌簌地响。

江行舟忍不住笑了。

“不送了。”他握住剑穗,平缓而坚定地说,“来日方长,有缘定要再见。”

 

江行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夜色如水,城河如冰,林飞花浑身湿透,嘴唇发白,说:“行舟,我好冷。”

林飞花的肩膀上,梅枝在生长,从血洞中开出花来。他站在桥边,摇摇欲坠,如同一叶浮萍,稍有一丁点风,便会将他吹拂了去。

寿宴仍在继续,大殿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数不清的舞姬跳起异域的舞,嘈杂的交谈声淹没内城。城中百日儿啼,路有饿莩,寒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人死如灯灭,城中无光可寻,世态炎凉。

月光越来越昏暗,林飞花的脸变得愈模糊。江行舟去抓他的手,如水中捞月,一碰就碎了。

林飞花说:“行舟,我想回家。”

林飞花说:“行舟,你别哭。”

江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湿热。

 

天色大亮。

江行舟醒来时,谢长安坐在他旁边,手中翻看一本书。

“《兵家十二卷·卷六》,”谢长安说,“你读得真快。睡醒了不成?”

“有事?”江行舟说。

“你这人不讲情面,太过寡淡。”谢长安放下书,站起身,“代表机枢府来看看你而已。这次任务时间太久,难得你平安归来,探望你一下也不行?”

江行舟平淡道:“你知我现在没心思见人。”

谢长安不甚在意,跟在江行舟身后,看他穿衣、漱洗,返身收拾床铺。谢长安看了一眼摆在架上的链刃,道:“你有几日不曾去过方隅院了?”

“不知道。”江行舟说。

“你家台首若知道了,定罚你打千八百遍的武桩。”谢长安的折扇在手中一合,“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你与我出门,去......”

“长安。”江行舟说,“回去吧。”

谢长安终于安静了。

地上落满撕碎的纸屑,谢长安踢了一脚,说:“行舟。”

“别这样。”他的表情很认真,“故人已去。都结束了。”

“你们都要我忘了他,”江行舟疲惫地说,“谈何容易?他是阁中第一个与我交谈的人,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我。我的......”

江行舟说不下去了。

谢长安沉默片刻,收起折扇。

“李泌大人在主阁等你。”他朝门外走去,“林飞花的遗物,他师父特别交代过了,全权留给你去处理。”

“现下腰牌还在归元盒里。”谢长安说,“行舟,带他回家吧。”

 

他乡归来时,遥不见故人。

江行舟已不记得将自己关在居所多少日,抑或自那日从鸟不归进入太白山谷,过去了多久。

方隅院自是再没去过,连主阁也成了窗中之景。此番再来,物是人非。江行舟神情恍惚,如过眼云烟,林飞花站在引命匣前对他招手,鎏紫灯静静旋转,投下温暖的光。

雾散去,李泌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非天下,问:“看到什么了?”

江行舟行礼,答道:“故人。”

他听见李泌叹息,复道:“行舟,你执念太深。”

“我对他早已超越手足同门之情。”江行舟不卑不亢,“望大人海涵,给我留个念想吧。”

李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又让他自去领了林飞花的归元盒。江行舟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木匣,轻若无物又如千斤重,赘得他手指微微发抖。

“今日山中雪雕尽调去拔仙台,”李泌说,“你若去墓林,便骑马吧。”

江行舟告辞,离开主阁时,双眼有些刺痛,竟是流下泪水,滴落在归元盒上。

“万里行舟处,”江行舟轻声说,“坐看飞花时。”

守林人给他一壶酒,一根红线。粗犷的西北汉子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眼泪擦擦,去吧。”

江行舟胡乱点头,一壶酒倾倒入土,一杯敬天。苦酒入喉,燎得他头痛不已,眼泪全灼没了。

江行舟在树旁坐下,打开归元盒,林飞花的腰牌落在膝头,如踏雪寻梅,那日他裹着红绦,枕在自己的膝盖,说那些话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竟是江行舟,让他们阴阳两隔。

归鸟决眦,长啸九天。江行舟扶摇直上,系好腰牌,落地时,雪风一吹一卷,红杉和满树的腰牌匆匆低语。

“你曾要我喜怒不形于色,说纵使有天我死去,你也不会太难过。”江行舟低声说,“但怎就是你先离开了?”

怎教我像你说的那样,绝不如此难过?

江行舟坐在树下,合上眼。

江行舟做了一个梦。

梦里,身材曼妙的红衣女郎行来,脚踝和手腕上挂着精致金镯铃铛,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令山河失色,教天下垂怜。

女郎脚步轻盈,如那日宴席上的曼妙舞姿,教人移不开视线。那藕臂终是靠过来,温香软玉,红润双唇,挨在江行舟身前,靠得极近。

她说:“江行舟,别睡了。”

她说:“江行舟,你怎不理我?”

他说:“江行舟,你再不起来,我便自己回家去。”

江行舟猛得睁开眼。

雷光白雾一闪而过,林飞花褪去女郎模样,一身凌雪阁弟子劲装,红绦落在身后,扬起千里红光。

那人额间一枝梅花,似踏雪而来,破开晦雾,垂在江行舟面前,绽放出新生。

 

 

 

 

end.

一个拿来搞笑的沙雕后续。

江行舟一脚踢开门:“谢长安!”

谢长安手一抖,落了墨滴,纸上黑了一块,好好一幅画,竟是彻底毁了。

“又干什么!”谢长安笔一摔,怒道,“你好烦!我不去找你,你又来招惹我作甚!”

江行舟三两步至他面前,用力抓住谢长安的肩膀,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啊?”谢长安一脸茫然,“我知道什么了?”

“飞花还活着,”江行舟声音发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耍我玩儿?”

谢长安眼珠一转,道:“告诉你可以,先放开我。”

林飞花跟过来,靠在门旁笑,谢长安立刻转火:“就知道看戏,还不是你出的主意!”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林飞花不紧不慢道,“我哪知道你演得如此认真,竟是让行舟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谢长安:“.......”

谢长安简直要被气死,一边心里骂狗男男,一边心疼自己的画。狗粮送上门,他不吃也得吃,只得匆匆收了桌上的画具,道:“这事儿真不是我的主意。你要想知道,问你媳妇儿去。”

江行舟闻言一愣,竟是忽然脸红了。

谢长安耻笑他:“纯情童子鸡。”

江行舟尴尬道:“我们都是男人......”

“我不介意。”林飞花说,“江行舟这么帅,做他媳妇儿不亏。”

“......”谢长安简直要被噎死,站在一旁翻白眼,“求你们了,快滚行不行?”

林飞花:“行啊。”

说完他向前几步,额间那枝梅花落入江行舟的眼中,来不及反应,唇上一热,竟是被林飞花直直吻了上来。

江行舟听到谢长安骂了句土话。

“走了!”

林飞花大笑,日月吴钩撤步,跑出房内,大轻功一甩。

他如山中流浪已久的飞鸟,终是归向朝思暮想的家。

 

 

 

 

希望大家都来喜欢我们凌雪阁。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片影,一个故事,一段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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