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然🐓

众生皆苦,姬别情又辣又甜。

文杂,唠叨。慎重,持谦。

《赝品》

叶蓝 

流水账,大纲故事

“这世界上的每一条龙,都爱收集点儿属于自己的宝物。”

送给 @夜莫弦 祝您工作顺利,一切顺心!



-

1.

没人知道门廊上悬挂着的那只八哥究竟在唤些什么。

往日里它就憩在红木笼中,谁逗都爱答不理,但兴致一来,便拦不住那高昂的嘹吼。譬如今日,当它看到熟人时,嘴巴往往是闲不住的。

“又是你!”八哥歪着脑袋,乌黑的豆眼看着蓝河,扇了扇翅膀。

“又是我。”蓝河站在廊下,伸手碰了碰那只木笼。片刻后,他拎着东西,跨进店中。


2.

蓝河对这家店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自从十二岁那年偶然在这里遇到了同样的龙族,便开始傻乎乎地送些自己的宝物上门。那些宝藏攒来攒去,房间终于搁不下了,便得一股脑得送,沉甸甸像是塞了他千百颗没点化的心;偶尔上下学路过,还会把那些临了得来的东西,献宝似的捧进店里。

一开始他尚未认识到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朦朦胧胧的,如同月色在梢头披纱,始终隔着一层雾,不明通透。再大一些时,小龙在人类世界里呆得久了,也会懂些人情世故,方知片刻冷暖后,便约莫明白了叶修对于自己的吸引力是怎么回事,以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叶修尚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过龙的特征,曾经蓝河有心窥探却被反抓个正着,灰溜溜地逃走了一次,在那之后又一如既往地出入店里。

伴随着他的秘密,他将时间全部填埋在这里和店里的叶修身上。


3.

而现在十七八岁的少年,刚刚满了成年的限制,胆子也比以前大得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消下去了些,取而代之的,则是时间正打磨秉性的痕迹。

跨越了这道坎儿,蓝河如同风沙道旁的小白杨那样拔条抽枝,可饶是这样,他依旧在二十岁的叶修面前笑得有些腼腆。

“就这些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手背,“我攒了很久,你收下它们吧。”

“今天不上学?”叶修问。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蓝河说,“下次我给你带日历来。你怎么总是不记得日期呢?”

“记那么清楚做什么。”叶修乐呵道,“活着就是打发时间的。”


4.

蓝河拖着那只布袋往后去了。相比他本人而言,这袋东西的总体积的确称得上巨大。叶修站在旁边,似乎并不打算搭把手。他看着蓝河把东西拖进店里的后门,从那里消失,一阵碰撞声后,他又出现了。

“辛苦了。”叶修扬了扬下巴,“去喝水。”

蓝河捧着水杯,在门廊坐下。一张小板凳,一串金属管风铃,一只终于安静下来的八哥,那双黑豆似的眼睛总是歪着瞧他,居高临下的,他便抬头瞪回去。

水里加了蜂蜜,甜得像即将入夏的风。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花期却仍停留在门廊上,像是风雪夜归的客,攀着半支季节的残烛汲取温暖。

叶修不讲究这些,店是陈果的,他总懒得打理那些植物,干脆放任它们野草似的自由生长。一朵月季从廊外的丛林中探了过来,分不清风里究竟是蜂蜜的甜味儿,还是花枝上芬芳的厚香。

蓝河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这次又输给这嘹烦的八哥了。


5.

“我要搬家了。”他说,“高考完就走,以后不能经常来了。”

“去哪儿呢?”叶修问。

“G市,更南方一点。”

“好地方。”

“你......”蓝河欲言又止。

“怎么?”

“......不。”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忘了我要说些什么了。”

蓝河盯着地面,他穿着的七分裤和板鞋之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他在不断地长高,每一节骨头都在拔升,究竟以后会停留在怎样的高度上,这件事和未来一样难以预知。


6.

蓝河站起身:“我走啦。”

“再见啊。”叶修说。


7.

三年对龙来说,仅仅转瞬;但对满怀心意的龙来说,尚且成为一种无法靠近的折磨。

三年后。

“你好。”蓝河说。

叶修锁了一半的门停在半空,卷帘闸之前发出的响声仍震动着周围的空气分子。太安静了。没人接着说下去。仿佛有宇宙黑洞横贯在这其中,强制吸纳走所有声音。

“今天有点冷啊。”在这之后,叶修主动打破了沉默。他向下的手指换了个方向,掌心顶在卷帘闸下沿,轻轻一推,八哥的鸟笼和门廊前的一张小凳又融进两人的视野中。“进来吧。”

“还有事?”蓝河忍不住问,“今天我不是来做生意的。”

“我知道。”叶修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笑了一下,“我已经下班了。不过既然是熟人,再开一次门也没问题。”

蓝河站在门外,踯躅了一会儿,直到叶修打开了顶灯,才踏出了第一步。


8.

蓝河看着头顶上空荡荡的鸟笼。食儿和水还在,一只细细的脚铐搭载木格上。他长高了很多,从前踮起脚尖触碰笼底,现在一伸手,就能将它整个摘下来。

“八哥呢?”

“年纪大了,老板娘拿回家养了。”叶修说,“挺想它的吧?”

蓝河点了点头:“时间过得太快了。”

叶修唔了一声,打开靠近后门的廊灯。一段木质楼梯藏在许多纸箱后面。今天早上H市刚下了场雨,潮湿就藏在角角落落,伺机生根发芽。那扇后门令蓝河熟悉无比:他仍记得自己是如何或拖或抱那些装满东西的袋子,走进那扇门,来到后院的仓库,将它们郑重地放下。

“要不去后面看看?看你挺在意那儿的。”见他一直盯着,叶修建议道,“怕黑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

蓝河腼腆地笑了笑:“行啊,麻烦你了。”


9.

叶修打头走进后院的仓库里。

后院的仓库远比蓝河久远记忆中的还要崭新许多,但约莫只是粗略翻新过,哪里都有陈年木纹停留过的痕迹。几只飞蛾萦绕在鹅黄色的灯泡周围,灯光扑棱棱地闪烁着,发出一阵几乎不可闻的响动,像是让睫毛上停留了一只昆虫的人眼,那对翅膀扇了扇,带起他记忆里的路灯。

蓝河注意到堆在显眼位置上的三只布袋,由小到大排列,那些零碎的东西散落在周围,生生在与仓库里的其他物品之间画出了领域范围。

“我以为你早就把他们处理了。”蓝河感叹道,“我从来不知道,那个袋子有这么小。”

他指的是头一只布袋。对于十二岁时的他来说,那已经是尽全力和全部心意堆砌出的礼物了。

包括第二只,第三只......一切都堆在那里,小得几乎可以被埋没在泥土中,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他的心意在每个年龄阶段都在伴随能力增加而不断增长,可无论如何,仓库都是偌大的。他约莫很难用他的能力和心意,期待有朝一日能填满这里。

但龙有的是时间。大把大把的光阴,荒废在生活和爱情上并不显得突兀。


10.

“叶修。”蓝河叫他的名字。这也许是蓝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叶修咬着烟,愣了愣:“怎么了?”

“我送了这么多礼物......”

“我也好好收着呢。”

“你懂我的意思吗?”蓝河问。

叶修沉默了。片刻后,他转过头,点着了烟,深吸一口,笑着说:“不懂。”

“真不懂假不懂?”蓝河穷追不舍。

“要看你怎么想。”叶修处变不惊,“我再怎么说也活得比你久很多。身边的朋友有人也有龙,不过也不代表我经历过所有的第一次。”

叶修朝门口走去,抬手关掉了仓库的灯。蓝河追在他身后,后院浸润在夜色里,风里沁着草本植物的清香。

“你要关门吗?”蓝河问。

叶修脚步不停,径直往前店去了:“太晚了,赶快各回各家吧。”

“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我问题了吗?”

这下蓝河也沉默了。偏偏他有心,自然能看出叶修在耍他——叶修明白一切,即使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他绝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往来意味着什么。

他在狡猾地要等蓝河自己说出口。


11.

叶修关了后廊的灯,而蓝河仍站在前廊,无论如何都不走。

“怎么还在这儿呢?”叶修说,“才从G市回来,已经不认路了吗?要不要我送你?”

“我想求偶。”蓝河说。

夜晚的静谧横穿两人中间,在空气中瑟瑟和鸣。

“认真的?”叶修问。

“认真的。”

蓝河口吻坚决。

“得了,不欺负你了。”叶修忽然笑了,“既然你都这么想了,表现还这么真挚,拒绝你反倒显得我不够诚实了。”

“就这么答应了?”蓝河惊讶地望他。

叶修嗯了一声:“还是你想要个仪式?”

蓝河猛得摇头:“不用......”

他向外走了一步,看到空荡荡的鸟笼,没了踪影的八哥。门廊外的葱葱郁郁的植物,这个季节没有种植下来的花,但他可以等来年。那串旧风铃还挂在那里,金属锈了些,但龙的仓库里到处都是宝物,他们可以随时替换下一个新的。当然,得在老板娘的允许下。

蓝河站在门外,看着合卷帘闸的叶修,闷声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叶修推了他一下。

这动作不轻不重,叶修的手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他。但蓝河的腰的确被什么结结实实的缠住了。他低头去看,夜晚更深露重,目光所及之处,连这里的空气都是黑色的。

而龙的尾巴正缠在他的腰上,用一种众所周知的求偶方式。

是叶修的。

“你......”蓝河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叶修和他保证:“放心,别的龙都看不到,更何况人呢。”

蓝河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龙似乎和人类谈恋爱的方式总有那么些不同。当人类情侣喜欢用手指交握时,他们更喜欢用尾巴缠着彼此,仿佛在心和距离之间打了一个完美的同心结。


12.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叶修忽然说,“其实我是比较独特的。”

蓝河愣了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和别的龙不一样。”叶修循循善诱。

蓝河仍没听懂:“我没理解......”

叶修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对于收集藏品然后塞在肚皮底下暖着这件事,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叶修说,“不过送我那些东西的小龙是个宝物。我有这一件,以后要暖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退而求其次,全成赝品。”


——爱情果然使龙堕落。连叶修也不例外。

蓝河的脸腾得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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