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然🐓

“我们对死亡有许多种定义，有人说死亡是一种安静的睡眠，它象征平和，恬静，还有定格的时光；也有人说死亡是一切的终结，它只有一种含义，即生命的抹去——一旦死亡降临，那么这个世界，就彻底与我们无关了。”

 @染烟 之前答应要给染老师口条，忽然写完了

我叫韩朵朵，性别女，爱好玩，今年九月就要大学毕业了，目前还没找到工作，也没有男朋友，日常生活就是打打游戏，吃吃零食，朝上面递交外出任务的申请，偶尔会接一些播音工作，说一说“希望比钻石还要珍贵”这样的实话。我发现全地下城的人民都爱听这个。

我有一个哥哥，叫刘启，性别男，爱好工科男，括号李一一括号完，北京地下城小霸王，当年带我满亚洲跑，连外出用的防护服都是骗来的。这么一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哥哥，今天早上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打开后我发现，他居然叫·我·去·相·亲。

……

我感觉他的脑袋已经不正常了。

我开始思考，当年我们在地面上时，刘启有没有摔到头，或者因为某种隐性伤害，导致他的后遗症终于发作。不过后来我发现并没有这种事，除了最后的任务环节，而那时我根本不在刘启旁边。

我去找Tim求证，因为最后的任务是他们两人一起完成的。他告诉我，刘启可能是在推动器闭合时被夹到头了，才会出现给我相亲这种恐怖念头。中国心还对我挤眉弄眼，神神秘秘地说，朵朵，这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你千万别告诉你哥。

我朝他翻白眼，心想信你个鬼，我哥能被推动器夹到脑子？这糟老头子坏得很，等我哥回来我就告诉他。

刘启又去出任务了，这次他没带李一一，我觉得非常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因为他既没有选择李一一，也没带我，而是在闲职人员中随手指了一个。

跟李一一讲这件事时，我觉得我都要昏过去了。就那个新来的菜鸟，能在刘户口开车起步就撞时反应上来吗？能在刘启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时老老实实听他训吗？能把他当幼稚鬼吗？肯定不能！但李一一反而来安慰我，说这不过是一次任务而已，刘启既然不带我们，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说不信，刘户口能有什么理由？他做事一向都靠直觉，但这又不是摇奖或者刮彩票，刘启这次真的伤了我的心。

李一一却很认真，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他向我逐一阐述“男人的直觉也有科学依据”的理由，并要求我把“直觉”一词替换为“本能”，强调说，男性的直觉更多来源于动物的本能，这是天性，同时告诉我不要搞性别歧视，在这个问题上，男女的本能雷达都是一样的。

科不科学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点，刘启喜欢李一一这件事，真是他心甘情愿给自己找来的麻烦。古地球文学作品诚不欺我，爱情使人盲目，这下我更不想和科学院的那群单身男人打交道了，因为他们多半连《傲慢与偏见》都没看过，我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了解少女情怀呢？

相亲的事情居然还有后续，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刘启参与抢险工作结束，从陕西赶回来，把迷彩服丢进洗衣机里，转头便给我传来一叠简历，全是供我选择的相亲对象。我在震惊之余，把Tim说过的话重复一次，并且表示，现在我也相信了，他可能真的被门夹过头。

刘启很轻蔑地说Tim懂个屁，就知道画册和大胸美女，实际上一点智商都没有，也不晓得周倩到底看上他哪点。他又警告我不要喜欢这种男生，因为实在太不靠谱了，就像只喜欢围人乱跑的金毛，而且估计连游泳都不会，自保能力一级差，那几张简历里的人都还不错，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但这和我相亲有什么关系？我很烦这件事，不晓得刘启为什么一定要搞这种东西给我。曾经他最讨厌我说他像老妈，却又总在用行动表示，他就是个连我鞋带松了都要提醒半天的唠叨鬼。

我把那些人的简历翻来覆去，直到屏幕都快被我戳罢工了，忽然注意到里面还有一张纸，居然是一张复印过的身份证，而身份证的主人是李一一。

我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刘启一眼，他正在窗户旁边打电话，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又呵斥了两句，警告对方别再给他安排新任务，近期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趁刘启发现之前，重新阅读了一次李一一的身份复印件。这张纸普通却又意义非凡，普通在于这是李一一的身份证，意义非凡则在于背面是刘启的，他们的身份证复印在同一张纸上，而下一页则是婚姻申请表。

我靠。

刘启——他妈的——居然打算求婚了！

我的震惊不亚于听李一一讲述一个新的什么劳什子科学理论，那种数理化在我的脑袋里爆炸的感觉就像有人在里面塞了一团浆糊，然后开枪崩了个稀巴烂。震惊之余我又开始期待，刘户口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喜欢的人，现在居然还打算求婚了。李一一就是他的初恋，说出去估计连我都不敢相信。

这下我明白了：刘启忽然叫我去相亲，多半是因为自己终身已定，便开始操心我这个从小跟他东奔西顾的妹妹了。我仍觉得他烦人，但还有点感动。李一一说的对，无论过去多少年，就算有天我们都死了，刘启也会将我像亲妹妹那样对待，照顾我，直到我进入坟墓。

我以最快速，去和刘启摊牌，祝福他，然后告诉他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开心。在这个逃离太阳，逃离木星，将来还不知道要逃离什么东西的天马行空的世界上，爱情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必需品。当然，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因为他已经离不开李一一那个科学怪人了，虽然他从来没在明面上承认过一次。

我有刘户口，有李长条，三个人一起，就是一个家庭了，即使塑造它的过程磕磕绊绊，刘户口和李长条数次失误，将它推到悬崖边摇摇欲坠，又总在危急关头，将它挽救回来。

我爱我家。希望李一一不要再把实验带回家做了。打扫卫生真的很麻烦。

Tim和周倩来我们家做客，说好晚上一起吃烧烤。他们在客厅坐下时，刘启和李一一还没回来。周倩问我他们去了哪里，我答不上来，因为他们的秘密基地太多了，就连李一一的工房和实验室都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主动打扰，更不想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聊什么内容，又在做什么。

但今天情况特殊，周倩刚刚结束地面任务，Tim已经很久没见到她和刘启了，一定要女朋友和兄弟们一起聚聚。我觉得没办法拒绝，特别是在他那颗表面洋人，内里中国的心前……

不得不说，李一一总结得太好了，这只金毛犬真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否则他就会用尽一切沙雕办法来让你感到罪恶丛生。我决定冒眼瞎的危险去把他们找回来，委托Tim和周倩两位客人帮我临时看家，特别是，千万别让Tim碰用来煮火锅的电磁灶，否则今晚大家都去吸人造氧气填肚子吧，发生这种情况，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去了李一一的房间，找到之前他为刘启制作的母盒。鉴于上一次刘启在海南受伤，失踪了近三天，李一一回来便给这个好感计算器——或者什么别的叫法——装上了定位。我曾经笑话过刘启是被拴上项圈的德国黑背，但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玩笑，相反，他就和一开始得到这个盒子时一样，几乎从未离身。

这说明什么？他们离家很近，近到我不用担心有急事却找不到他们。

我们仍住在地下城的旧城区，上一次岩浆爆发时，这里幸免于难。由于外来人口的迁入，旧城区的生活面积越来越拥挤了，而每栋建筑的顶层，都成为我们用来暂得喘息的一隅之地。

我爬上顶楼，周围是散乱的晾衣绳，电动热水器，还有横七竖八的废弃电线。老城区的灯光从脚下朝顶空攀爬，又无力地融入黑暗，在交汇处留下模糊的五光十色的光粉。人声在另一处喧嚣，仿佛来自遥远的外太空，从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但李一一说，常识告诉我们，外太空是不能传声的。真空阻隔了一切，让人类变成哑巴，寂静之地——我想到这部电影——我不喜欢变成一个嚼泡泡糖却不能吹得“啪”的一声的人。

等我们到了光年以外，流浪地球的目的地，数代人之后，人类还能像现在这样，将最真实的感情，宣之于口吗？

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落在我们头顶上，数万只闪烁的星光如同不夜城的灯光，背后的电子模拟器正在高速旋转，鸣叫，如同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正在经过荒野。

我绕过附近的电线，尽量让自己别踢到插座，然后在墙后面坐下。李一一靠在刘启肩膀上，张口闭口量子力学和宇宙大爆炸，天体的运行轨道和银河系深处瑰丽的风景与色彩，从人类的进化起源到流浪时代，仿佛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他不知道的科学。但他没有提到刘培强叔叔牺牲的事。他只是巧妙地避开了。

刘启现在是什么表情？我没有探头去看。直到刘培强叔叔就义那一刻，我才明白，刘启装模作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许多年来，他将憎恶和无法谅解写在明面上，可刘培强叔叔的忽然去世，让他多年来催眠自己的一切都崩塌了；他无法再去憎恨别人，因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需要他等待一个解释的人。

但李一一不一样，他们可以并肩作战，其中一个不会去遥远的空间站服役数年，另一个也不会在灾难中独自求生。

刘启抬起手臂，将一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李一一。我看到李一一笑了，侧脸映在从脚下攀爬上来的温暖的人造光线中，这是我们都触手可及的真实世界。

我忽然意识到，距离我们一起走上地面，运送火种，点燃木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刘启变了很多，当初的中二病简直成了他的黑历史，但这也说明，他在一点点变老，每走一步，就离死亡更近了一些。

李一一也一样。

我们对死亡有许多种定义，有人说死亡是一种安静的睡眠，它象征平和，恬静，还有定格的时光；也有人说死亡是一切的终结，它只有一种含义，即生命的抹去——一旦死亡降临，那么这个世界，就彻底与我们无关了。

我不想让他们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我希望刘启和李一一永远爱对方，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我叫韩朵朵。

请时间不要带走我哥。

end.

老规矩，不用因为口条关注我，写得很少。

更想得到评论和点赞，谢谢。